沈怀南的路虎就泊在电线杆后,那一处没光亮,黑漆漆的,只一串杂乱无章的灌木丛和歪歪扭扭的草坑,车牌被卸了,空空荡荡。
我走过去,揭过车门,沈怀南看了我一眼,他右手衔着少半截烟,没说话,最后吸了一大口,抛出窗外,又慢慢喷出,“上来。”
我坐进车厢,沈怀南闭上眼,单手升起窗户。
他穿了一身黑,纯黑的衬衣,纯黑的长裤,纯黑泛着寒光的皮鞋。
沈怀南极少穿这么严肃深沉。
这是许柏承一贯的风格。
我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开腔,时不时看时间。
大约十点十五分,一辆香槟色的轿车从西南方驶入另一端巷口,减速闪了闪前灯,射出的扇形光柱辐射在方圆两三米,范助理的身影被扫到,他跨出墙根,举起双手,逼近那辆车,司机持枪跳下驾驶位,对范助理进行搜身,从头到脚都搜查完毕,他点了下头,转身和后座的男人交涉,男人是个胖子,肤色极深,油腻腻的,一件黄底蓝花的绸缎衬衫,一条迷彩绿的工装裤,墨镜卡在四四方方的脑袋上,发型倒利落,板正的小平头,根根分明,肥大的嘴唇中间钉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唇环,司机拉开车门,男人慢条斯理迈下,叼着牙签,流里流气地拍了拍范助理的肩膀,“你老大呢。”
范助理一指这边,“蚂哥,我们沈先生恭候您多时了。”
被称呼蚂哥的男人敦敦实实的矮粗身板,在人群里毫不起眼,谁能识破他是泰国赫赫有名的大流氓头子,管理着成百上千名男妓和好几条走私路线。我小声询问一旁沉默观望这一幕的沈怀南,“他是红灯区的幕后老板?”
沈怀南掏出烟盒,不过没抽,只放在鼻下嗅,“是。”
我不可置信,“他能管住那些喝人血的恶棍吗。”
沈怀南目光锁定在不断靠近的蚂哥,“干他们这行,无关外表和年岁。手黑心狠,眼力毒,能站得稳,吃得开,讲义气,就有无数人为他们卖命。”
“既心狠手辣,还长得好看,黑白两道都玩得精通,卖命的人更多吗?”
他否认,“不存在这类人。”
我脱口而出,“你啊。”
沈怀南看向我,“我心狠手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