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装两个成年男人些许勉强,水面摆动,时不时溢出外缘,哗啦啦流在地板。温知搂着霍凛的脖子,肌/肤紧密相/贴,不带一丝情/欲,淡淡白雾笼罩,蕴起脉脉含情,空气静谧,小小的浴室中,只剩暖意。
温知洗过澡,裹上浴袍,头顶罩着毛巾坐在床边擦头发,霍凛端着一杯白开水,塞进温知手里,拿过他的毛巾帮他擦。
头发的热气还没散,霍凛想想刚刚在楼下浑身冰凉的温知便心疼:“怎么不进酒店里?”
温知咽下一口热水,小声说:“我怕呆在里面睡着了,第二天看不到你。”
小傻子不仅戳心戳肺,还想让人掏心掏肺,霍凛没了声,只想把命给他。一番折腾,温知里里外外都冒着暖气,小脸红润,头发软趴趴的,显得乖巧可爱。
霍凛不问温知来的原因,只问他早上要吃什么,温知没正面回答,反倒跟霍凛说昨天早上起太晚没吃饭,中午裴亦川家的厨子送来的午餐,有道芋头糯米特别好吃,回到京市他也要学,学会了就做给霍凛和温林吃。
温知滔滔不绝,说得全是家常,霍凛手臂圈着他,下巴放在松软的头顶,目光柔的能滴出水,他上一次这么听温知说话是过敏的那顿晚饭。
那天霍凛看到温知和魏清琅打篮球,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来回运球、传球、投篮,神采奕奕,好不张狂。魏清琅看温知的眼神不一样,霍凛认得那眼神,是一种看喜爱之人的炙热。他望着他们,年少青春,意气风发,汗水挥洒操场,击掌的那一刻,默契十足,让人看着异常般配。
般配。
霍凛被这两个字吓到,他隔着绿色的护栏网,远远感受着一群学生的朝气,突然想到,自己今年三十八岁,每天在权力的漩涡挣扎,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在外光鲜亮丽受人尊敬,实则内里丑陋不堪。他的小知才二十四,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霍凛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温知的悸动,少年刚满十八岁,站在发言台上,唇红齿白,满眼阳光的模样,像一片清透的薄荷叶。
他将温知带回家,口口声声说给了温知最好的,剥开外皮,里子全是自欺欺人,他看着温知和同龄人相似的笑容,脑海里浮现一个挥之不去却又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比温知大了十四岁,他要比温知先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骤然出现的想法让霍凛全身发冷,他回到家,坐立难安,不停的在想,他走了,温知怎么办?他的小知只剩一个人,形单影只,甚至没有半个儿孙陪伴,一幕幕摆在眼前的结局让霍凛不能接受,更让他痛苦的是,温知未来遭受的一切,全是他造成的。
霍凛惊骇惶恐,不停的焦虑,他找不到出路,像只困兽一样狂躁不安,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力,后悔最初的选择,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将温知带到身边。
当天晚上温知回家抱了他,他很快感受到身体的异常,手臂上出现的红点告诉他,他过敏了,温知先前碰了猫。
霍凛愣愣的看着,一时忘了反应,温知养过一只狸花猫,温林捡来的,养了三四年,平时温知不在家就是那只猫陪着温林。他们带着猫搬进寻畔别墅当天,他就过敏住院,别墅人仰马翻,温知得知原因后,便要把猫送人。狸花猫算半个家人,温林不愿意,小小年纪哭哑了嗓子,不停的求他,“哥哥哥哥,我不治病了,我乖乖的不喊疼,你把花花留下来好不好?”
温知只是虎着脸凶温林不懂事,然后把猫送走了,虽然霍凛一再说养在后花园,不多接触就行,可温知清楚,一个屋檐下,再小心也有漏掉的时候,温林还小,免不了哪次碰了猫忘记洗澡消毒就跑进别墅,为保万无一失,送猫离开别墅是最稳妥的做法。
温知说着温林不懂事,很多个夜晚,霍凛明明看见,他躲在卫生间里哭。
霍凛放下衣袖,继续做菜,他不愿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病,也不愿去想,他只是想陪温知吃完一顿晚饭,不想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