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亮起的窑火映出墙上扭曲的人影,陈默被架在窑车中央,双腿已与陶土熔为一体。程守业举着沾满脑浆的祭窑杵,正在往年轻人头顶倾倒混着金粉的釉水。更骇人的是镇长身后那排人形陶俑——所有失踪者都在这里,他们的内脏从陶胎裂缝中垂落,随窑温起伏缓缓跳动。
";欢迎参加开窑仪式。";程守业的脸皮在高温中卷曲脱落,露出布满气孔的陶土胎体,";记者先生的腿骨正好做支棱花口瓶。";燃烧的祭窑杵指向沈星野开始瓷化的左臂,";至于林老师的心脏,那可是炼制胭脂红釉的绝佳材料。";
沈星野突然将燃烧的族谱按在自己伤口上,掺着釉料的鲜血滴入火焰,整个窑洞瞬间被绿火吞没。那些禁锢在陶俑中的亡魂发出尖啸,人形陶俑纷纷炸裂,腐肉与碎瓷在火龙卷中凝聚成巨大的血釉骷髅。
";你们程家用活人烧了六百年瓷器,";沈星野拖着瓷化的身躯走向窑口,";现在该用整个镇子来祭窑了。";他纵身跃入火海的瞬间,胭脂河突然倒灌进窑洞,混着人血的河水与窑火相撞,蒸腾起遮天蔽日的血色雾气。
沈星野在烈焰中睁开双眼时,皮肤正在发出冰裂开片般的脆响。流动的火焰里漂浮着无数瓷片,每片都映照着不同年代的死亡场景——崇祯三年的少女被铁链拖向窑口,民国时期的戏子被活埋进陶土胚,九十年代的考古队员在窑变中融化成釉浆。
";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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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星野转身时撞碎一片火焰。梳着明代发髻的素衣女子正在揉捏他的心脏,那团跳动的血肉在她掌心渐渐凝固成鸡心瓶的造型,";奴家程月见,崇祯三年七月初七祭的窑。";
她腕间的镣铐突然绷直,沈星野这才发现两人被同一条青铜锁链贯穿胸腔。女子指尖划过他瓷化的肋骨,暗红釉料顺着裂纹渗入骨髓:";程家人骗我说当窑娘能光宗耀祖,却在我十六岁生辰那日剜骨取髓。";
火焰突然变成青白色,沈星野看到三百年前的窑工正在捶打少女的腿骨。骨粉混着鲜血倒进釉缸,程守业的先祖举着铁杵大笑:";月见瓷要成了!";烧红的窑砖上映出少女扭曲的面容,她的眼珠在高温中炸裂,飞溅的玻璃体化作满天星斗。
";现在轮到你了。";程月见将沈星野的心脏塞回胸腔,瓷化的心肌立刻泵出釉料,";每烧死一个祭品,我就能多清醒十二个时辰。";
林深的头颅在血泊中滚动,仅存的右眼看到沈星野从窑火里走出。记者的皮肤布满冰裂纹,发间垂落的不是汗珠而是釉滴,腰间别着的祭窑杵分明是程守业的腿骨所化。
";星野!";林深的声带发出陶笛般的颤音。
沈星野缓缓转头,左脸还是人类模样,右脸已然是青瓷胎体。他举起烧红的铁钳夹起林深的头颅:";程家祖窑有三十六座窑室,你的头骨正好补全第三十一窑的缺口。";
林深在剧痛中看到可怖真相——每座古窑都镇压着历代祭品的怨灵,程守业家族用秘法将亡魂禁锢成釉料。那些失踪者正在各个窑室哀嚎,陈默的皮肤被烧成薄胎瓷,正有工匠用银针在他眼球上雕刻冰花纹。
";杀了我...";林深的牙齿在钳口间崩落,";别变成第二个程守业...";
沈星野瓷化的右眼突然流出鲜血,人类左眼闪过挣扎之色。他发狂般撞向窑壁,裂纹从撞击处蛛网般蔓延。整座古窑开始剧烈震颤,三百年来积攒的怨气从裂缝喷涌而出。
程月见的鬼魂在此时破焰而出,青铜锁链绞住沈星野的脖颈:";我要程家断子绝孙!";她的长发化作釉料洪流,裹挟着历代祭品的碎骨冲垮窑门。林深的头颅被气浪掀到半空,在诡异的悬停中看到天地倒转——胭脂河水卷着全镇瓷器逆流而上,每件器物都在空中炸裂,释放出被吞噬的亡魂。
程守业在祠堂里尖叫,他的陶土身躯正被血釉腐蚀。供桌上的先祖牌位接连爆裂,藏在其中的骨灰与怨灵融合,化作黑雾笼罩古镇。镇民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开始瓷化,那些青灰色的裂纹顺着脚跟爬上脖颈。
";时辰到了。";沈星野的声音响彻云霄,他漂浮在血雾中央,左手握着祭窑杵,右手托着林深玉化的心脏。程月见的怨灵缠在他腰间,青铜锁链贯穿的伤口里不断渗出釉料与血水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