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方向传来水龙头拧开的哗哗声。
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镜面裂痕开始渗出更多黑色物质。那些黏液在地面汇聚成细流,绕过我赤着的双脚,朝着卧室方向蜿蜒而去。衣柜门吱呀作响,风衣口袋鼓胀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布料下缓缓蠕动。
天花板传来弹珠跳动的声音,这次是从正上方传来的。可是楼上根本不存在802室,那里只有锈迹斑斑的蓄水箱和通风设备。指甲抓挠声变得急促,混着类似野兽啃噬骨头的脆响,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99+条未读消息同时弹出。最新通知来自五分钟前:"骑手正在802室门口等待"。监控画面剧烈晃动,穿黄色雨衣的男人正直勾勾盯着摄像头,他的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嘴角裂到耳根。
"苏小姐。"他抬手敲门,指关节呈现不自然的反折角度,"您点的......人脑刺身到了。"
衣柜轰然倒地,那件风衣像充气般膨胀起来。袖管里伸出青灰色的类人肢体,纽扣崩落处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镜面裂痕中探出沥青状触须,天花板的弹珠声化作尖利笑声。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自己映在碎镜中的脸——正在露出和骑手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潮湿的霉味灌入鼻腔,通风管道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风声。我知道那些东西正在墙体内生长,用菌丝编织巢穴,用恐惧滋养形体。也许明天,也许下一秒,这个茧房就会完成最后的孵化。而到那时,802室的租客名单上,将会添一个新的名字。
除湿机的红光在墙角规律闪烁,像极了ICU病房的心电监护仪。我蹲在通风口下方,用美工刀划开金属滤网。铁锈簌簌落进掌心,那些本该笔直的栅格呈现出诡异的弯曲弧度——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管道内部将金属生生掰弯。
一团缠着长发的絮状物卡在拐角处。
发丝间粘着淡粉色组织,像是从人类头皮撕下的真皮层。我用镊子夹起时,整栋楼的电路突然发出哀鸣。灯泡在爆裂前的一瞬,照出絮状物内部包裹的东西——半片带着纹身的皮肤,边缘齿痕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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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您有新的跑腿订单。"通知栏弹出提示,"802室住户请求代购:强效除霉剂×3,防毒面具×1,尸袋×1。"接单骑手的头像是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她耳垂上的樱花耳钉让我浑身发冷——那正是三天前给我送过外卖的骑手。
浴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镜子彻底崩塌了。不是自然坠落,而是如同被巨力从内部击碎,无数碎片呈喷射状钉入墙面。在尚未坠落的残片上,我看到十几个自己的倒影正在同步率失调地移动。有的在抓挠镜面,有的把脸皮撕成条状,最右侧的倒影突然转头对我微笑——她的眼球里长满了菌丝。
冰箱开始渗出浓稠的黑色液体。
冷藏室隔板不知何时覆上一层肉膜,随着压缩机震动微微起伏。我用长柄勺戳破表层,暗红色浆液喷涌而出,在流理台形成类似脑沟回的纹路。那包未拆封的培根片正在融化,油脂里浮出人类指甲盖大小的鳞状物。
通风管道响起黏腻的蠕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