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声渗进椒房殿时,安陵容正将最后一枚银叶嵌进孔明锁的凹槽。
靛蓝绸布条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磷光,映得她指尖凝结的血珠像玛瑙滚过白玉棋盘。
波斯毯上十八封家书铺成的漕河舆图突然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信笺背面用米浆糊住的半幅苗疆纹样——正与冷宫梁柱上的诅咒图腾重叠成双生蛇形。
"染冬,取先帝御赐的《九域志》来。"她突然将银剪刺入孔雀金线篓,篾片断裂处渗出暗红汁液。
铜漏滴到卯时初刻,殿外传来雪压青竹的脆响,混着某种类似骨节错位的咔嗒声。
当染冬捧着镶螺钿的檀木匣进来时,安陵容正用银簪挑开父亲战甲缝隙里的铁锈。
靛蓝粉末在羊脂玉碗里与铁锈相融,竟凝成半透明的虫形胶质。
她突然将《九域志》覆在漕河舆图上,指尖划过幽州至苗疆的水路,那些墨点连成的虚线正好穿过三处标注"魏"字的粮仓。
"娘娘,这银叶..."染冬话未说完,安陵容突然将烛台倾倒在波斯毯上。
火苗舔舐家书的瞬间,靛蓝绸布条突然迸出幽绿火星,十八封信的"安"字竟在灰烬中重组为"魏"字纹章。
焦糊味里混着熟悉的沉水香,却比平日多了三分腥甜。
卯时三刻,安陵容踏着晨霜走进御书房。
皇帝正在批阅的奏折上,赫然印着与漕河舆图相同的墨点图案。
她将染血的银剪轻放在龙纹端砚旁,剪刃上沾着的靛蓝粉末正与奏折朱批中的金粉缓缓交融。
"陛下可记得,去岁秋猎时魏国公献上的苗疆贡酒?"她解开孔雀氅衣,露出锁骨处新刺的蛇形图腾。
皇帝执朱笔的手猛地顿住,笔尖血珠坠在"幽州水患"四字上,晕开成诡异的紫黑色。
子夜更鼓响起时,安陵容的指尖正划过皇帝掌心的旧箭伤。
御案上摊开的密报显示,魏国公府近半年采买的靛蓝染料,足够染透整条漕河的运兵船。"这些银叶要沾着皇族血脉才能显形,"她将染冬送来的孔雀金线篓倒入炭盆,篾片燃烧时爆出青紫色烟雾,"就像冷宫梁柱的诅咒,需用妃嫔心头血喂养。"
皇帝突然攥紧她腕间的翡翠念珠,108颗玉珠在掌心印出红痕:"当年苗疆进贡的圣女,是不是..."话音被窗外骤起的鸦群啼叫截断,安陵容看见他瞳孔里映出自己发间银丝,正与梁上垂落的蛛网纠缠成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