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狐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为难道:“你这样拉着我,手有些麻。”
程靖夕闻言松开手,撑着身子往上坐,目光落在我身上,并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
我问他:“你不睡了?”
他点点头:“嗯,睡不着。”
我哦了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自那天在路上偶遇程靖夕,到之后的同行,几次相处下来,我看上去挺自然的,其实心里还不太能适应我们之间的改变。说没关系吧,但又曾是恋人,说有关系吧,但又形同陌路。总之,“前任”这个身份很尴尬。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生怕说错任何一句话、做错任何一个举动让他觉得我还介怀或是在意他。虽然那是事实,但也只是我自己才知道的事实。我若表现出来,就显得我不大度了。
看上去程靖夕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但总不能这样相顾无言下去吧,既然找不到话说就得找点事做。眼风扫到程靖夕放在床下露出半截的鞋子,鞋面上沾上了不少泥,我眼睛一亮,指着鞋道:“我给你擦擦鞋吧。”
趁他还未说出那个“不”字,我就扑过去了,手碰到鞋子的瞬间,我怔住了。鞋子就跟在雪里埋了一夜似的,又湿又冷。
我提着鞋子站起来,晃了晃,问他:“你昨夜是不是在外面待了很久?”
程靖夕半眯着眼,淡淡道:“嗯。”
我愣了愣,又问:“那么大的雪,为什么要站在外面?”
他看着我,沉默了一会,说:“心里有些烦。”
我被他看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直觉认为他烦的这件事情与我有关。
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的澎湃,小声道:“心烦也不用去外面吹风啊,大冬天的。”
“外面风大,凉一些,能让心里的烦躁少一点。”他的嗓音平平淡淡,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我在床边坐下,语重心长道:“所以,你看你现在受凉生病啦。长辈都说,新年的第一天代表着一年的运势,你新年第一天就高烧……”
程靖夕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咒我要倒霉一年吗?”
我被他这一笑震得七荤八素的,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成月牙儿,左脸颊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但他却很少笑,我和他在一起的一年多光景里,他笑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而分开后,我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看见他的笑容。
我仍在震惊,程靖夕却忽然抛下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