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剐了我的逆鳞,我扔了瓷碗,镶嵌的紫金玉摔在地板被茶几的棱角磕破边缘,十分狼狈晃悠着,我面无表情走向楼梯,严昭扯住我手腕,“捡起来。”
我试图摆脱他的桎梏,奈何他牢牢抓住我,掌中像有一杆锋利的钳子,沦为他的囊中之物插翅也难逃。严昭掐着我下巴,“这样任性跋扈,是我太宠着你,你忘了自己惹出的祸事吗。”
我半点不怵他,严昭能在那种勃然大怒的时刻继续纵容我,显然他留我有他的用意,他轻易不推翻自己的定论。
“你让方婧消失,我什么都听你的。”
严昭端详着我,他发现我很认真,“消失的含义。”
我别有深意抚摸他的心脏,“一辈子杀伐果断的严先生,还问我吗?”
他稍稍抬起我下颔,“这么血腥吗。”
他猛地一甩,我整个人踉跄扑在沙发,趔趄栽得我头晕目眩,严昭的回应看似残暴,实则力道不重,两三分的腕力,否则以他的凶狠十有八九把我撞出残疾,饶是他手下留情了,我我依然招架不住他的戾气,匍匐了半晌才平复。
凑巧向严昭汇报远洋商场进展的阿荣进门瞧见这一幕,他有些不明所以,犹豫不决卡在玄关处的屏风,琢磨不透是否打扰,严昭抽出餐巾纸擦拭着嘴角的奶渍,“梁夫人还不具备我为你铲掉莺莺燕燕的魅力。”
我整理着凌乱的衣袂,“严先生更不具备我臣服你的本事。”
严昭偏头,“你说。”
阿荣向我颔首,我爱搭不理倚着沙发背,他说了七八分钟,距离太远,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好原路回房,在揭过木梯之间盘旋交错的u型空隙,窥伺着和阿荣议事的严昭,他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在逼近他,转动着玻璃杯谈笑风生,“阿华会解决,以远洋为中心轴,方圆四街六巷,辐射式的包围,我要一点点吞并曾纪文在奎城的一切。他苦心孤诣栽培的义子,我不允许他成为和我势均力敌的角色。”
他话音未落,我从胸衣钢圈兜着的弧度里拔出一柄迷你的勃朗宁,是严昭防身的武器,比常规的型号短小精悍足足一半,他很久不使用了,在卧室最底层的抽屉,被我无聊时找到,恰到好处的派上了用场。
我瞄准严昭,枪膛里是我仅剩的一枚麻醉子弹,曾公馆我废了三颗,梁钧时一共给了我五颗,第四颗遗落在花玛胡同,麻醉子弹配置麻醉手枪后坐力小,射程短,在弹向严昭的一刹,他察觉了呼啸凌厉的风声,可惜为时晚矣,他身手再敏捷,无法较量零点零一分的时间可飞驰十余米的金属子弹,他无计可施注视着原本射向他后脖颈的尖锐弹头因为他调换姿态而偏颇扎入咽喉的位置。
我只想他昏迷制造庄园内部的混乱,趁机获取我需要的筹码罢了,我无意要他性命,别说我没全身而退的后路,即使有,严昭从未害我一根汗毛,我背叛出卖他还安然无恙,痛下杀手的事我委实办不到。可他超乎常人的谨慎与矫健,凭空搅散了我的计划,咽喉中弹是必死无疑,我情急之下用力撸下耳环,脑海飞快回忆着陪同严昭面对的数次惊险战役,顾不得撕拉耳垂的巨痛掷向半空陀螺风般漂移的子弹,我哪有如此卓绝的功夫,拼尽所能耳环和弹头还是差之毫厘擦肩而过,刺入严昭的瞬间,有噗哧的骨肉分离的闷钝响在空气中爆发,如同涟漪扩散。
阿荣大吃一惊,他认出枪是宅子里的,当即跪在桌下,“严先生,我疏忽了。”
严昭捂着失去知觉的右腿,鲜血浸泡西裤,沿着笔挺的直筒线条流淌而下,染湿雪白的袜子和脚踝,我惊恐抽搐着,
他脸上无喜无悲,就那么沉默看着我,没一丝责备,没一丝怪罪,像对待无助的幼儿,许久后他笑了声,“报复我囚禁你,舒坦了吗?”